老爷子一行踏进前院，院子里或站或坐的三三两两全部齐齐起身。
“爸，您回来了。”
“爸。”
“爷爷。”
“爷爷这次出去好久了呢。”
……
众人懒懒散散地跟苏老爷子打招呼。
苏老爷子眼风一眼扫去，在玉城的儿子儿媳，孙子孙女竟都已经回来。
他不咸不淡地笑了声：“你们消息倒是灵通。不是周末，难得的回来得这么齐整。”
苏老爷子八个子女，孙辈更多。
平时子女孙辈们都有事，便各自在外面买了房子自已居住。
一般只在周末回来一下。
孙辈大了，现在连周末都不怎么经常回来了。
可今天倒是齐心，不是周末，竟都早早地都在家。
众儿女孙辈们齐齐像听不懂似的，心不在焉的心不在焉，东张西望的东张西望。
苏老爷子也懒得去揣度自己这些后辈们的居心。
当然，也不用想也能知道。
他仿若不知般把顾西琳叫到跟前，指着一群儿子儿媳孙辈们一一跟她介绍：“这位是你二舅妈。”
顾西琳甜甜地叫：“二舅妈。”
二舅妈是个看上去只四十来岁的漂亮贵妇。
她优雅地冲顾西琳笑：“琳琳是吧，长得和五妹还真有几分相似。你二舅最近出差去了，不在国内，等他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，知道你回来了，他肯定高兴。”
顾西琳笑笑。
高兴？
不见得吧？！
苏老爷子没打算让他们继续寒暄下云，指着下一位给她介绍起来。
院子里的这一群，林林总总加起来足足有二十几人吧，长辈，平辈，认得顾西琳眼花缭乱，头晕脑胀。
众人也敢当苏老爷子的面造次，一个个客客气气热情洋溢地跟顾西琳打招呼。
认完人，老爷子回房换衣服，让孙辈们陪顾西琳在家里逛逛，认认地方。
众人也齐声应下，只是等苏老爷子一走，这些人就跟会变脸似的。
长辈们脸上没了笑意，平辈们三三两两回屋的自回屋，没回屋的也站在远远的，冲顾西琳指指划划。
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在寒凉的空气里流窜。
“她就是那个离家出走，死在外面的五姨的女儿呀？据说长得很像五姨？”
“唷喂，像不像谁知道呢，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。有人说像就像呗。都死在外面十几年了，突然凭空跑出一个女儿来，谁知道真假。”
“瘦得跟火柴棍似的，长得也不怎么样，蛊惑人心的手段倒是使得一溜一溜的。没几天就把爷爷哄得晕头转向，回来就要把苏家的股份给个外人。”
“呵，谁知道在外面跟她那个死去的妈学了些什么。听说呀，那个五姨可不就是跟人私奔了的么。私奔还不算，还从家里偷了很多家里珍藏的药方出去呢。”
“啧啧，真是人不可貌相啊……”
顾西琳听着这些充满恶意的声音，握成拳头的手掌被指甲掐破了都不自知。
难怪刚回国时，她想回来看看外公，姐姐会那么生气的阻挠，难怪之前上飞机时，她也同样露出那么担忧的神色。
原来这些恶意她早就领教过了。
她是不想让自己也跟着体会一遍！
……
是夜。
苏家的餐厅热闹非凡，两大桌都坐得满满当当。
苏家人多，吃饭向来是小辈一桌长辈一桌。
但今天，苏老爷子却让顾西琳坐到了他身边。
最后赶回为的苏云婉一见这情形，当即沉了脸。
她阴阳怪气地道：“爸，你孙子孙女们一大群，都坐在那桌看着呢。”
苏老爷子缓缓地扫过孙辈那一桌，声音和缓，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：“看什么？”
苏云婉的脸色更难看，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：“他们和琳琳都一样，是孙辈。你唯独这么厚待琳琳，让孩子们心里怎么想？”
老爷子沉沉地看着女儿：“他们从小锦衣玉食娇养着长大，琳琳是怎么长大的？吃个饭，他们还这么多意见，你们送他们去那些高等学府的钱，我看还不如丢大海里去。”
另一桌被无故波及的孙辈们：“……”
干我们什么事呀？
我们可什么都还没说呢！
苏云婉气得差点没仰倒过去，也不跟苏老爷子兜圈子：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
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同桌的哥哥嫂子们：“我说的是公司股份的事。琳琳不这么小，社会都没踏足过，你贸然给她那么多的股份，就不怕她不努力不上进？再说，她一刚上大学的孩子，什么也不懂，持那么多股份，别没折腾几天，就把公司给折腾进去了。”
整个餐厅噤若寒蝉。
无论是苏老爷子的儿子辈还是孙子辈们，一个个都拉长了耳朵，默默地吃这个与他们切身利益相关的瓜。
苏老爷子知道顾西朵爱吃虾，替顾西琳也夹了只虾。
听到女儿的质问，他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：“你们生下来我就把最好的生活，物质给了你们，耽误你们努力上进了吗？”
苏云婉脸色铁青，被堵得说不出话来。
苏老爷子搁下筷子，缓缓地看了眼这诺大餐厅里满满两桌子的儿孙辈们。
“我就不说跟琳琳平辈小的了，就你们……”
他指指儿子女儿：“你们哪个从小不是穿名牌，上私立学校，出门车接车送？考不上大学的，还直接自费送你们出国，怎么都让你们浑了个留学生文凭回来吧？”
这说的是老三苏向西。
人长得胖呼呼，成天又乐呵呵，吃喝玩乐什么都上心，唯独上学不上心。
最后高考没考上，苏老爷子最后直接给国外某大学捐赠了个实验室，弄了个留学生的名额。
苏向西摸摸鼻子，无奈道：“爸，我什么都没说。你不必拿我出来举实例吧？”
苏老爷子瞪他一眼，苏向西自觉地闭了嘴。
苏老爷子继续说：“再说说云心，好歹兄弟姐妹一场，她离家出走，你们一个个当年谁真心去找过她了？”
没人说话。
苏老爷子冷哼一声：“从小锦衣玉食，我什么都教你们，唯独没教会你们要有一颗友爱的心。云心去世的时候，西朵只有十岁，琳琳只有六岁。一个十岁的孩子带着一个六岁，还体弱多病的孩子独自生活，你们谁知道她们两人是怎么活过来的？吃百家饭，穿百家衣。西朵十岁的时候，就知道帮别人洗涮做事来换取微薄的生活费，想办法嫌钱养家了。琳琳六岁的时候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了。”
他又指指另一桌的孙辈：“这帮小子丫头，从十几岁到二三十岁的都有吧？家里保姆佣人成群，你们扪心自问一下，他们这么大年纪了，有几个亲自烧过一回开水的？又有几个能把饭做熟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