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半夜忙到下午,尽管所有人都在努力,孕妇最后还是流产了。
王嘉家一拳砸到了一旁的桌子上。
顾西朵则沮丧地低下了头。
来这里这么久,虽然也遇上不少治不了的病,但这个孩子……
她很遗憾,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安抚流产孕妇。
“你现在躺着不能动,多休息。”
刚刚经历流产的孕妇精神不太好,没什么力气的躺在那里,默默淌泪。
她哭着问:“纯一朗医生,你可以告诉我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?我的孩子七个月了,眼见马上就要生了。前两天你来给我送药的时候,还检查过,说他很调皮,精力充沛得过分。他昨天还在我肚子里闹腾呢……”
已经生过几个孩子的女人不相信自己会无缘无故地流产。
她身体很好,怀着孩子还一直在照顾家人,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。
家里虽然贫穷,但全家都很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。
纯一郎满脸歉意地弯腰,向孕妇鞠躬了个躬:“对不起。”
从昨天晚上就守在这里的孕妇丈夫难过地摇头:“我不要你的道歉,我要知道流产原因!”
纯一郎再度向他们鞠躬,缓缓说出了实情:“造成流产的原因是因为一种叫POC的药。”
孕妇的丈夫隐忍着怒意:“我们家里穷得连饭都吃不起,上哪去吃那种药?POC是从哪里来的?”
纯一郎愧疚地把维生素里混合了POC的事说了出来。
“……是我的疏忽,但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维生素和POC会混合到一起。”
凌烟向来不怕事,可听完纯一郎的话,心里还是咯噔一声。
这是医疗事故啊!
出一次这样的事故,对这个医生这辈子的医途有多大影响可想而知。
她担忧地看向纯一郎。
沈幼仪之前一直在帮凌烟的忙,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。
现在听纯一郎提及两个药搞混,猛然间就想起自己那天打翻的两个药瓶。
她面色陡然煞白。
又想起王嘉家当时在电话里跟她说的药名。
她当时还特意留意了一下那两种药,好像里面有个名字就是叫什么POC,另一个陌生名字的药就是维生素,这还是后来某一次用到时顾西朵告诉她的。
冷汗一下子冒了上来,沈幼仪手脚有点发软。
难道这次的事故就是她那天打翻了这那两种药,混合在一起造成的?!
孕妇的丈夫怒目圆瞪,猛地揪住纯一郎的衣领:“庸医,杀人凶手!”
扬起拳头就打了下去。
纯一郎的眼镜都被打飞出去,鼻血直接喷溅而出。
顾西朵等人吓坏了,一窝蜂地冲上去,拦的拦,拉的拉。
费了老大的劲,王嘉家与张星合力,才勉强抱住孕妇的丈夫,将他按座在一旁的椅子里。
“家属,你冷静点,听我们说,动手解决不一问题,我们现在该想的是怎么解决这件事。”
顾西朵与凌烟也上前,一个把被揍摔出去的纯一朗扶起,一个赶紧拿纸巾。
顾西朵帮忙止血,检查鼻梁,确定没断才松了口气。
她赶紧问:“纯一郎医生,你有没有事?”
纯一郎摇头。
家属激怒,产妇嚎哭,一时间,诊所吵闹成一团。
顾西朵处理好纯一郎,一回头就看到一旁还在站着发呆的沈幼仪。
她急得大声喊道:“幼仪,发什么呆。”
沈幼仪回神,使劲咬了咬自己的舌尖,痛处传来,血腥味也跟着弥散在整个口腔。
她镇了镇自己的情绪,深深地朝所有人弯下腰去:“对不起。”
忙碌的顾西朵停了下来。
吵闹的病人家属也静了下来。
所有人都诧异地朝沈幼仪看去。
沈幼仪抬起面无血色的脸,深深地吸了口气,颤声开口:“搞混那两种药的人,可能是我。”
纯一郎猛地站了起来。
顾西朵也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。
她拧眉:“幼仪,怎么回事?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?!”
沈幼仪吞了吞口水,把那天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。
“……忙乱中,我带翻了两个药瓶,都倒出了一些药。我以为都是治肠胃的药,又没多少颗,便没在乎,把混在一起的药分成两堆,哪堆离哪个药瓶近就放哪个药瓶里了。”
众人:“!”
顾西朵又气又无语:这憨大姐,这种事她也敢做!
流产产妇顿时哭得死去活来,半天回不过气。
顾西朵与凌烟忙上前,一个安抚,一个迅速给产妇带上氧气。
产妇家属暴跳如雷,绷起来就要朝沈幼仪冲过去:“凶手!凶手!还我孩子命来!”
张星与王嘉家听完沈幼仪的话就已经有了准备,一左一右,赶紧死死抱住家属。
“家属,我们有话好好说,先解决问题!”
这里的男人长年做劳力,力气大得惊人。
跳起来一甩,直接把年龄较大的张星给震得松开了手。
张星站立不稳,后退两步,腰窝撞到桌子上,痛得倒抽一口凉气,脸色都白了。
顾西朵赶紧跑过去补张星的位置:“先生,先生,幼仪她是无心的,你冷静点,你有什么条件,只管提,我们能做到,一定尽力满足。”
男人根本不听。
王嘉家加一个顾西朵根本拦不住狂怒中的男人。
说出一切,沈幼仪心里也突然镇定下来。
她看着冲到近前的男人提高声音大喊:“我愿意给你们经济赔偿,要多少,你开个数!”
这话一出,整个诊所都为之一静。
男人的拳头已经挥到了沈幼仪面前,又生生停下。
顾西朵与王嘉家也倏地回头,震惊地看向沈幼仪。
男人停下吵闹,沈幼仪松了大半的气。
“只要在我能负担得起的范围内,我可以做一切补偿。你妻子怀孕期间耽误的工作补偿,这段时间的生活医药费用,以及你们家里人照顾她孕期所费的营养费以及产后休养耽误的工作,时间,但凡我能给出的补偿,我都可以给。”
男人沉默下来。
产妇的嚎啕大哭声也在沈幼仪的话语里渐渐小了下去。
这样的条件,对于他们这种贫困了许久的人来说,太诱人。
所有人都沉默。
产妇家属想了一会儿,点头同意:“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