休伯特猛然一杆打在球上，“砰”的一声，球飞出。
不大不小的声音，震得凌天佑喉头发紧。
休伯特手搭在遮阳帽上，望向球飞远的方向，轻笑：“凌教授啊，亏你做了一辈子的研究，怎么就想不通人生这点破事呢？”
球落了地，他也不再关注，把球杆撑在地上，侧首看向凌天佑：“你们是看温其琛那年青人不错？又与你们女儿情投意合，觉得他们在一起会比把人留在我这里幸福？”
凌天佑捏成拳的手颤了颤。
休伯特将他的反应纳入眼底，却不以为意。
“你们太天真了。温其琛想抓我，却因为你泄密而失了先机。你以为他想不到是你告的密？他不过是顾忌你女儿才没有当面拆穿罢了。”
凌天佑满脑门冷汗，想起行动前温其琛问他们愿不愿意回国。
他们当时说的是不愿意。
凌天佑苦笑，温其琛那么聪明的人，怎么可能会信他们那么牵强的理由呢？
只怕从那个时候起，他就在怀疑他们了。
休伯特对凌天佑的反应很满意。
他继续：“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，就会生根发芽，最后长成参天大树。温其琛那样聪明的人，不会止步于知道你们泄密。他会想你们为什么泄密，会顺着这条线一直查，直到所有真相摊开在他面前……”
休伯特看向凌天佑：“当他查出你们药杀他父母，到了那个时候，你觉得他还会爱上你女儿吗？会好好待她？”
休伯特轻笑着拍了拍凌天佑的肩：“所以说，你们真的很天真，该不会以为那事过去二十来年了，他就真查不到吧？”
凌天佑的心沉入了谷底，在休伯特地轻拍下，身体止不住地轻颤。
休伯特冷冷勾唇，不再理他，继续去打自己的球……
*
别墅里的特护病房。
昏迷多天的顾西朵终于退烧，缓缓醒了过来。
何文心激动得热泪盈眶，忙过去，俯在病床上方，温柔低唤：“西朵，西朵，你醒了吗？”
她穿着防护服，从头遮到脚，顾西朵根本认不出人，但她听出声音了。
“妈妈？”
“是。”
何文心想抹泪，抬了抬手，看到自己手上的医用手套，只能用力地吸了吸鼻子，把泪水逼回去。
她忙问：“哪里难受，你跟妈妈说。”
顾西朵艰难地扯了扯唇角，比起自己昏迷前的不能呼吸，现在已经好太多了。
她吃力地摇了摇头，这才注意到房间的布局根本不是医院。
顾西朵不太清晰的眸底闪过疑惑：“这是哪里？”
何文心隐在头罩下的脸僵了僵，轻笑着说：“这次，政府广聘研究病毒细菌的专家，为攻克这次的病毒做研究，我和你爸爸也来了。知道你生病后，我们就想办法把你从疫区接到我们研究所来了。这里是研究所里的临时隔离病房。”
顾西朵疲软地应了声，想到了同去疫区的温其琛，忙问：“温其琛没事吧？听他说凌烟当时也去了那边，他们还好吗？”
何文心听到这些话有些难过，顾西朵醒来的喜悦被冲散不少。
她牵强地笑：“很好。他们安全地离开了疫区，被隔离观察了一周，已经顺利出来。”
顾西朵听着，彻底放下心来。
她疲惫地扯着笑：“妈妈，我想见他们……”
每次久睡醒来，顾西朵都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。
每每这种时候，她就想把所有牵挂着的人见一遍。
何文心用力攥了下手，又迅速松开。
她温柔地替顾西朵拉了拉被子：“现在可不行。你在隔离治疗，除了我们这些医务人员，这里谁也进不来。”
对这个结果，顾西朵毫不意外。
她自己就是医生，自然知道这种时候控制得有多严格。
“米诺村那边的病情控制住了吗？”
何文心嗔道：“你这孩子，还生着病，操心那么多干嘛？这些事，有医生和我们这些病毒细菌研究专家管着，你只管好好养病。”
听了何文心的话，顾西朵便知道情况肯定不好了。
她精神不济，眼皮开始下拉，昏昏欲睡之际心里又还惦记着事：“妈，我的手机带呢？”
何文心唇角弧度苦涩，好在有防护头罩遮着，顾西朵看不到。
她柔声说：“接你出来不易，当时你病重，情况太危险，我们只顾着你了，谁还能顾得上那些东西？你在村子里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带出来。”
顾西朵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，她当时已经陷入了昏迷。
不过她能想象得出当时的画面。
自己孩子性命都快不保了，的确没人会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。
简短几句对话已经耗干了顾西朵积攒下来的所有力气。
她缓缓合上眼皮，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。
听着女儿呼吸慢慢平稳，何文心不由得狠狠地松了口气。
凌天佑进来，看着沉睡着的女儿，忧心问：“还是没醒吗？”
何文心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顾西朵，语声难过：“醒了。”
凌天佑听出妻子的难过，忙扭头问：“这该高兴的事，你怎么反倒……”
何文心道：“她醒来就问米诺村怎么样了，温其琛与小烟怎么样了。她问我要手机，想跟他们联系。老凌啊，我们……”
防护罩下的何文心落了泪。
凌天佑沉默地揽过妻子，轻拍着安抚。
两人退出病房，在灭菌区脱下防护罩，就那么沉默的站在病房外的玻璃墙外，看着里面沉睡的顾西朵。
何文心收敛了情绪，平静地问：“你去找休伯特说的事怎么样了？”
凌天佑摇头：“这事以后不必再提。”
何文心并不意外。
她扭头看向丈夫：“是休伯特不放还是温其琛知道了些什么？”
“都有。”
凌天佑叹气：“休伯特不太愿意放是一点，另一点他倒提醒我们了，温其琛这个人不简单，我们隐瞒的那些事对他来说，知道只是早晚问题。他跟西朵即便有再深的感情，又怎么敌得过杀亲之仇啊……”
何文心颤了颤：“他知道了？”